脆脆鲨

静安买房 指日可待🔥

与一个万姓写手交好 且关系甚笃

恶习

半张墙被掩在一幅大型西方地狱的黑白画里,圣人惶恐站在三只恶兽间,苍穹云散,现出一丝光亮。画旁边的立柜里,错杂放着高高低低的酒瓶,不过全是空的,有些玻璃呈浅棕色,不仔细看像是还盛着酒。千玺从旁边的浴室出来,雾气蒸腾,他全身上下就围着一条浴巾,用力擦着还湿的头发,看王俊凯衣冠端正地坐着发呆,“怎么,看上什么了。”

 

王俊凯瞥他一眼,“你们家这些东西,没一件我看得上的。”他看千玺湿滑的背脊和腰腹肌肉,“就你还称心点。”千玺听这话笑笑,随手拿支烟点上。“现在是真的一件都没。”王俊凯最烦烟味,尤其还就在他面前抽,千玺倒无所谓,他也不需讨人喜欢,只是风月一场,只求自己轻松。

 

“也不是所有人都和您似的眼界高。”王俊凯离他一床远,坐到另一边的椅上,“你最好,就低不就高,自在。”千玺自然知道他正嘲讽自己,但不和他计较,“你这张嘴利害,我惹不得。”他将烟掐了,“怎么,我送你还是。”“劳烦了。”

 

千玺送他到街口,王俊凯敲他车窗,“明天不用来接我,我从学校走。”“好的,王副院长。”他一本正经,像个称职称责的司机,王俊凯冷眼看他没说话,千玺自觉没趣,摆手走了。王俊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车尾,想当初怎么看上这人的,大概是宴上一时昏沉,被他这张脸骗了。

 

不过这些小事磕绊,他俩床上正事还是默契,王俊凯深吸一口冬日寒气,往家走去。两个人都是大家庭,皆是家里幺儿,千玺还是从他长辈的业,王俊凯则是拿着股份,做他的美院副院长。他是自小天赋上佳,又痴迷于美术陶土,恃才傲物,是旁人不喜的性格,他自然无所谓,独来独往。

 

两家偶有交集,但他们却是八竿子打不着,说不上一句话,仅是稍有了解。只一次觥筹交错间搭上的,都不是什么好人,眼光相撞,便领会到一些。后来,有时一周一会,有时再频繁点。

 

王俊凯在学校开完会就下班,开车去的千玺那幢小洋楼。他是说话牙尖嘴利,咬人时也牙尖,他虎牙明显,千玺背上被他咬出几对并排的两个窝,只能做到让他连咬的力气都没有。王俊凯像被撞开的一潭湖水,线条摆动,千玺喜欢这样看他,有种心惊肉跳的美感。

 

他实在是累,一喘一喘,千玺不知从哪里翻出颗糖给他喂了,怕他低血糖昏过去。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,片刻又瞪着锃光瓦亮的一双眼警告千玺不许现在抽烟。千玺无奈,只好也吃颗糖。

 

因为他爸爸禁烟,他在外极少抽烟,做事十分规矩,像个胸无城府的上进青年。他们一条链的干净关系,也就王俊凯知道,他不过披着一层皮,私底下恶习颇多。

 

回去是千玺开车送他,他开车暴躁,表情温文尔雅,实则总是超速。“你知道开的这条环山路,环的哪座山?”千玺摇头,王俊凯说,“是秋名山。我给你取个新名字,正好对你这四个字,叫藤原拓海得了。”千玺噗嗤笑出来,慢慢就减速了,王俊凯这张嘴就是得理不饶人,“你知道有种病,数字认知障碍。”这时千万不能接过这个话头,“我不是很想知道。”

 

有人邀王俊凯去看瓷器,一件汝窑的天青玉壶春,瓷是好瓷,请他看的人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他意在王家的招标上,想靠着王俊凯的关系先来打个招呼,“确实存得好,市价不菲。”那人憨笑,“既然您中意,那就。”“不过我有个更好的,天蓝色的柳叶,您这个不如送我哥,他不懂这些,收得下。”谁都知道他哥哥油盐不进,这话教人脸面上不好过,千玺来接他,赶巧听见。

 

“何必呢,推了就是,非要戳人。”“碍着你什么事了,”王俊凯顶厌恶这种商场风气,还偏偏凑到他跟前,听到千玺这一说,故反唇相讥,“我是说话不好听,比不得长袖善舞,八面玲珑的,人前处处讨好,左右逢源,也不知道做给谁看。”他说完后悔,逞一时意气,看千玺神色黯然,也不说话,十分懊恼。

 

他也不扭捏,“对不起,刚话说重了,歪曲了,是我的错。”“你也有朝人道歉的时候,”千玺听他字字诚恳,也就不绷着,“平常怎么不见你认错。”“平常不过揶揄,我刚刚话是说重了,听你的意思,我是不讲理,道歉是稀奇事。”

 

他反将一军,千玺只好转移话题,“明天你们家有酒会,我也去,你在吗?”“你们也招标?”王俊凯看他点头,“这事看来是个大投资啊,我还以为就是一般招标,我哥亲自邀我,我当然得到。”

 

他们俩这样的关系,台面上还得装作互不熟悉。千玺还假模假样和他握手,一脸幸会幸会,王俊凯轻笑了一下,也幸会幸会。他哥走过来,千玺也就避到另一边,时而往他这望一眼。他哥左右站着个人,一身铁灰色西装,梳个背头,笑容得体,一派温柔,他再看王俊凯,倒是有点不复往常淡漠。

 

等到两人走后,千玺才慢慢挪过去,只见他有点呆愣愣的,“怎么,我听闻你之前有一位,是刚刚。”“嗯。”他几不可闻地应下,千玺看出他忧郁,只是叹口气,悄悄握着他,在他手心软处揉搓几下,“不论如何,我知道你心里拿捏得住。”

 

王俊凯抬眼看他,他笑着罩在暖色灯光下,唇角一个涡,王俊凯渐渐回过味来,又是嗯了一下。

 

正是气氛融融,王俊凯出去透气,倒撞见千玺抽烟。千玺看他来,就把烟灭了,“无聊?”“实在无聊。正是要紧关头,你怎么出来了。”“先前已和王总洽谈过,这一圈下来,只差最后一搏。”王俊凯不懂这些,只是敷衍过去,千玺倒是深看他一眼,“这两天避嫌,咱们也少见好。”

 

“是该少见,风言风语,你我也成传闻了。”千玺实在佩服他这嘴,忍俊不禁,王俊凯自己也笑,“我哪天死了,是该拔舌去地狱,下辈子做个哑巴。”“这也太咒自己了,能有自知之明就行。”静默片刻,王俊凯看着夜幕,“就这个习惯,想改改不掉,原先猖狂,道歉都不乐意。又自尊心强,从不低头。”他从不和别人说这些,像是下巴坠着千斤重也得仰着头走,倒是身边这个人,让他觉得自在,说给他听有片刻轻松。

 

“我哥的秘书,他人好,话不多,始终是我言语间轻视,又拉不下脸。我太自傲,其实不过是个凡人,丢了才知几多珍重。”是他活该,错过了。“行了,都是过去事了,这张嘴改不掉,就练练怎么闭嘴呗。”千玺不愧是粉饰太平,插科打诨第一人,正伤怀呢,听他这么一说,都岔气了。

 

避免不了的一场情事,王俊凯被他抱在怀里,浮浮沉沉,他倏忽扭头,可见画上玻璃映出模糊自己,他的脸浮在圣人脸上,像是侮辱高洁,复又低头看千玺,他额头细密的汗,头发一撮黏着,他帮他往上一捋。千玺笑笑捏住他白皙腕子,动作起来,王俊凯又看圣人,笑了。

 

他不是圣人,是情欲塑的泥人。

 

他抱着另一个泥人,在他颈间高潮。

 

千玺洗完澡出来,看他捧着本书看,顺势倒在床上,看那书名,“普希金?我还买过这书?”“是我拿来的,有一次丢在这了。你什么时候买过书。”千玺扭到他旁边,“我就是不愿意读字,烦得很。我们王副院读的书多,给我讲个睡前故事。”

 

王俊凯一听,笑笑,“正巧我们院最近有一批木雕的佛像展,我不懂佛经,正看金刚经,我给你讲讲这里面。”“诶呀,不听不听,王八念经。”他说完通窍,是不小心说王俊凯是王八了,趁他没反应过来,即刻说,“你声音好听,给我念诗呗。”“哪一首?”“随便。”

 

王俊凯就给他念了正翻着的这一首,“她无意中失言,把空泛的您,说成了亲热而随便的你,于是在我钟情的心中,唤起了种种甜蜜韵情思。”

 

千玺仰视他,看他微红的脸颊,细软的发丝,情爱大约是不知不觉中生长的,他不需要浇灌就可发芽。他偶尔的笑,发脾气时的眼光,就是说话不饶人的恶习,也觉得万般可爱。情不自禁去摸他的鬓发,王俊凯正念着最后一句,被他摸的转头看他。

 

“我对她说:‘您多么可爱!’,心里却在说:‘我多么爱你!’”千玺听到这句不禁笑起来,王俊凯被他看得有点窘迫,欲盖弥彰地说了句,“是女字旁的她。”“嗯,所以呢。”“所以就是给你解释一下。”

 

招标开始之后,两个人很长时间没见,回去吃饭的时候,听他哥提起这事问了问,说是千玺家里中的,吃完饭就赶去了。到了后悔,干嘛非急吼吼过来,硬是在门口磨蹭会才进去,就看他平躺在床上,王俊凯过去躺在他旁边,“怎么不开心,不是你们家中的标。”

 

他像是喝了酒,叹气道,“我今才知道,什么叫纵使举案齐眉,终究意难平。”“你和谁举案齐眉呢?”“不是,是我家里事。”王俊凯知道千玺妈妈是续弦,大约是在讲这个事。他突然站起来,拿了四五个空酒瓶通通砸在地上,摔得粉碎,他骨子里不是什么温和的人,王俊凯知道,只是在外装久了,回来也脱不下。

 

王俊凯也拿个瓶子砸在地上,玻璃裂开的声响,清脆动听。千玺看他,难得一笑,又愣着郁闷,“我妈替我不值,我替她不值,招标之后的事就不由我负责了。”“你那个继兄顶上?”千玺倒在王俊凯的腿上,点点头。“太郁闷了,要不要抽支烟,我今天允许了。”千玺真是醉了,晃晃脑袋,“不了,你还在这呢。”

 

他为招标的事忙碌一阵,又心里郁结,喝了酒,这个时候发泄完,酒气上头,没一会睡着。王俊凯给他扶回枕头上,摸摸他脑门,耳语道,“辛苦你了。”

 

眼瞧他没事才回去的,半天后接着电话,说是人出车祸了,在附院急救。大半夜,王俊凯着急火燎地披件衣服就出去了,医院里一股消毒水味,他想起幼时去探病,隔壁床有个出车祸后变成植物人的病人,他像只是睡着了,但仔细瞧,他身上一丝人气皆无。

 

都是陈年旧事,非清晰地蹦出来,他越不去想,那人苍白的样子就越清楚,王俊凯眼眶都红。一旁的护士喊,易烊千玺家属来了吗,他才堪堪稳住。小护士被他这副脸色发白,眼里发红的恶鬼样吓到,又怀疑自己,明明打的电话簿上他老婆的号,怎么来个男的。

 

“易烊千玺家属?”王俊凯拼命点头。

 

情况却还算好,最严重是折了条腿,麻醉几个小时才散,王俊凯就一直坐在他旁边等他。他迷糊间醒过来极渴,因为麻醉缘故不能喝水,王俊凯只能拿棉签蘸水给他在嘴唇上点点。“你怎么来了?”他看着人脸面浮肿,几近憔悴,想他在这呆了不是一时半会。“你说呢,我怎么会在这。”千玺看他只是淡淡的,知道不好,就不知道是哪里惹到。

 

“谁让你把我手机号存成老婆的。”他才想起来这茬,想必是慌乱中,护士给他打了电话。“存着玩的,没想到这事。”王俊凯恨极,胸膛一起一伏,“你知不知道,我负责不起你这条命,我是你什么人啊,紧要关头他要是让我签字,我怎么签的下去。你不把自己的命放心上,自有人放在心上。”他是拼命忍住,没在他眼前哭出来。

 

“你怎么负责不了,”千玺勉强牵住他一根小指,“我全权交给你了啊,老婆。”王俊凯本想甩开,念在他病里,才不动,听他还在这里嘻嘻哈哈,实在生气,“易烊千玺,我锤爆你狗头。”他还是第一次见王俊凯说这样的话,“院长,我们斯文人,文雅点,文雅点。”

 

“你来这里,是担心我,是不是?”王俊凯吸吸鼻子,“我看你这样的人,抽烟喝酒,开车不当心,全是恶习,想必时日无多。”千玺总算握住他整只手,摇了摇,“是我说重了,我得看着你,一直看着你,才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。”“嗯。”

 

世上人再好,不及我心里你一点,你恶习再多,终究多不过我爱你一点。

时雨纷纷

 

进入黄梅季,雨没停过,空气里一时都是青草味。前几天大太阳的时候,王俊凯看他家阿姨拿杯子出去晒,故去千玺那边也指使他拿被子出去晒。被子干松了,他寄放在千玺这的书却都潮着,页角卷起来。

 

他心生不悦,坐在床上抖搂抖搂他那些书,千玺刚洗完澡出来,像条巨犬甩着头,砰一下趴到床上。他头上还披挂着一条毛巾,慢慢靠腿蹬力,挪到王俊凯身边,他握着那细瘦的腕,跟着一起抖搂。

 

再一会,他昂起上身去亲他,被王俊凯拿书打开,千玺抓着那本书,原本想丢,可怕他生气了,就放在床头柜上。他摸着王俊凯绒绒的后颈,一点点吻他唇舌,滋味柔滑,不比吐出的话尖锐。

 

空调打出沙沙冷风,王俊凯仍旧不可避免地大汗淋漓,他背脊的汗在床上洇开。窗外雨急,打在不锈钢的窗框上,像是一曲没有章法的管弦乐。千玺身上的汗也落下来,淌在他身上,他偶尔的吟哦,便也像一段乐,忽而高昂,忽而缠绵。

 

他一条腿曲在千玺腰侧,随着千玺动作轻蹭他汗湿的皮肤,偏生出一种若即若离。千玺不耐,握住他膝盖,揉捻那后面的两条软筋。他俯下身,喊王俊凯名字,一遍一遍得念,缠绵悱恻,似是念一首诗,写自然好景,写人间爱情。

 

千玺望着他,有汗从眼睫落下,淋在王俊凯眉头。予人雨,与人语。

 

时雨纷纷,嘈嘈切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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