脆脆鲨

静安买房 指日可待🔥

与一个万姓写手交好 且关系甚笃

灵犀

十二月,还没到冬至,天气已经和大寒似的。千玺等在附院门口,搓手,呵气,跺脚,一套顺完,眼瞧着一辆黑色SUV从街角拐过来,一个转弯急刹。他连忙捂着耳朵,仍无可避免地听见呲的一声。像是上学时候,粉笔擦过黑板的声音,愣是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。

 

“你这车开得不当心啊,”他刚打开车门,暖风徐徐扑面而来,“王老师,今天班上哪位气着你啦。”王俊凯穿件黑色绒布衬衫,难为他在28度车内空调里,还带个医用口罩。“是你气着我来,磨磨蹭蹭,害我在你们医院附近溜好几圈。”他嗓音沙哑,闷着回答。

 

“医院里给停车啊。”千玺手交叠着放在后脑勺,坐在副驾驶,哼着小曲,望着堵成一片的环城路,像在三亚沙滩度假。“停车一小时,收费五块钱。”千玺顿时无话,眼看着半天车都没动就又找了个话头。

 

“今天上的什么课?”“世间最美的坟墓。”千玺大悟般点头,“课后给布置了给名人写墓志铭的作业吧。”“你以为还是你我那个年代啊。”千玺没搭理他,自顾自说,“要是我,就写一代名医,易烊千玺,长眠于此。”王俊凯本不想理他这话茬,不知道想些什么,过一会说,“王俊凯,死于花下。”

 

千玺好奇瞥他一眼,“花下,你是死于风流的,嗯?”他那个长长的尾音似箭勾起,有点看戏意味。“不,应该是,王俊凯,死于软弱。”千玺越加好奇地看他,他倒像发呆似的看着前面大众的车尾,“应该是死于暗恋。”

 

“这还不是死于风流吗?”千玺来了兴趣,给他总结。王俊凯转头想骂他,没忍住咳起来,他背过去,咳得上气不接下气,像是要把五脏都呕出来。千玺给他拍背,顺手拧开他车上的水,“你这咳几天了,别是肺结核。”他又咳了好几下,复又戴上口罩,剜了千玺一眼。

 

“林黛玉就是这病死的,以前管这叫肺痨,治不了,现在方便多了。”千玺小心翼翼瞟他,看他面色不善,立马就换话题,“你怎么,今晚去我家吗?”“不去,你刚刚咒我,我记下了,还有今天又迟到,害我现在堵这,我也记下了。”

 

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,就好像讨论今晚是吃四季豆还是荷兰豆。千玺神色一敛,他明白这话里的意思,这位发小最会记仇,每次吵架从五岁到二十,什么陈芝麻烂谷子都抖搂得出来,千玺健忘,每次只有“你,你无耻。”一句台词,翻来覆去地用。

 

这一路上,他再没敢提咳嗽的事。

 

一路开到他家楼下,王俊凯熄火也下车跟着,千玺不解,“不是说今晚不来吗?”“我因为谁堵在路上饭都没吃,这么晚我妈都去跳广场舞了,你好意思吗?”无话可说,千玺连你无耻都说不出口,乖乖开门由他甩了鞋子踩进来。

 

刚把他鞋放好,就看王俊凯躺在电视机前的软垫上调频道。“吃外卖,吃什么。”“面,面,面。”他口罩还没摘,千玺怕了他记仇的本事,也没敢说。“你今天真被什么气着了吧?”王俊凯没说话,就静静地注视他,看得千玺直想抽自己。

 

“别气了嗨,堵是堵,这不是回来了吗?请你吃面。”“我没生气,我就是累了,我要躺着吃面喝酒。”千玺点完面,从沙发上滑下来,盘坐在软垫上。“你不能喝,还咳着。”王俊凯也没反对,一会外卖就到,千玺家连个茶几都没有,两个人搬把椅子就当桌子使。

 

这还赖当年千玺一不小心把茶几给打碎,王俊凯隔天又搬进来个巨大的软垫,练了一整天空翻。这么席地坐着,只要不看电视吃饭也没什么不妥,就这么得过且过了。吃着面,不知怎么王俊凯就拿两罐果汁开了喝,到最后开始浑水摸鱼地拿罐装啤酒。

 

他不擅长喝酒,千玺知道,而且一醉就说胡话。他今天心情不好,千玺看他喝没两罐就面色酡红,挣扎起来要发疯的样子,也就没怎么拦。他几乎只在千玺面前喝醉,一从这扇门出去,他就是个滴酒不沾的五好青年。

 

他今天喝醉后的胡话主题是,去他妈的爱情。千玺摇着罐中啤酒,感受液体隔着一片锡纸在手中缓缓流动,顺带做他唯一听众。“你知道吗,爱情,就是致人颓废的产物。你看多少人,多少人,在这污浊的漩涡里,面目全非,嫉妒狰狞。”他一把捏扁易拉罐,死死揪着这易变形的材料。

 

“千玺,这事要害死人的。爱本是恶,是不得,是猜忌。你去结婚,可以,就是别爱什么人。”他一说起结婚,慢慢变得没那么疯,他丢开那被拧的如绳般的易拉罐,“你哪天结婚了,这房子可以留给我吗,你和你老婆再买套新的,不然,不然我无处可去。”他跪倒在软垫上,揪着千玺的领子,慢慢呼吸平稳,斜着滑下去,瘫在软垫上。

 

千玺就坐在他脑袋旁边喝酒,“我怎么着也给你留一间房,不论我去哪里都给留着。”躺着的人这时晕乎乎的,手软绵绵地拍拍他的背,“很好,已经很好了,足够了,不辜负我们从小起的交情。”说完这句,他就真睡着了,错过千玺琥珀色里的柔情。

 

千玺看他红扑扑的脸颊,口罩耷拉在下巴亥,因为喝酒口干而时不时咂嘴,觉得可爱,立马翻箱倒柜找出一盒皮筋,给他扎了十几个小揪。脑门上刘海扎起来的揪,直直朝着天花板,千玺拿手指拨着发尾,毛喇喇地刺着指腹。

 

“心里也给你留了一间,怎么不见你来住。”询问熟睡的人,也询问自己。千玺平躺在他旁边,盯着苍白的天花板,听着梦里不知名的呓语,觉得他像伸手可掇的星,时明时灭,忽远忽近。

 

王俊凯一大早醒了,坐起来放空了一会,千玺直挺挺倒在他身边,胳膊交叉着展在头顶。他睡姿一向奇怪,王俊凯也没太在意。去洗把脸,一抬眼就看见镜子里脑袋上一溜的揪,“易烊千玺,去你大爷。”还没骂出声,喉咙一阵发痒,他捂着嘴咳起来,生怕露出一丝声音。

 

蹲在浴缸边咳了一阵,觉得心跳得没那么厉害了,他才慢慢放手,手掌上深紫红色花瓣里夹杂着血色,挑出那些花瓣拿水冲了冲,又包在纸巾里。头脑发胀,他打小有点轻度晕血,这两天大概是见血多了,不知不觉习惯起来,偶尔有点晕。

 

“你洗澡嘛,我要用厕所!”王俊凯一把打开门,千玺睡眼惺忪,看他脑袋上顶着一水的揪还没拆,拿手掩着脸笑着抖得不能自已。王俊凯反手就是一掌打在他背上,愣是把人拍进厕所。千玺忙把门关上,王俊凯天生蛮力,他自己总无察觉,一掌一脚的。

 

千玺洗漱一番从厕所走出来,王俊凯正坐在客厅里晒太阳,于是他也并排坐在人身边,像两只百无聊赖的猫。“千玺,你学医的,中枢在哪儿啊。”千玺看他,光影从他脸上分割开来,他一指点在王俊凯脑门上,“在这。”然后站起来顺着他的头发,在他头上划过一圈,走到他背后,由他的后颈滑下至他尾骨。

 

白日与黑夜的触感如此不同,他是柔顺的温暖的,千玺在他身后的阴影里,两指缓缓相搓。“你问这些干嘛?”前面的背脊弯下去,褶皱的衬衫绷紧,“问问而已,要是中枢神经有什么病会怎么样?”“轻则神志不清,重则瘫痪死亡。”

 

回去的路上,千玺开的车,王俊凯一直呆呆望着窗外,神思恍惚。王太太一向精力充沛,晚上跳完广场舞,一大早就又要去晨练,出门遇见小儿子,“晚上又没回来,去哪混了?”王俊凯正欲辩驳,千玺就从他后面冒出来,一脸亲切地握着王太太的手,“他还能去哪儿,肯定在我家啊,我帮您盯着他呐。”

 

“你们俩,还要瞒我,你帮他打那么多掩护,还当阿姨我看不出来。”王太太急着晨练,就笑骂了两个人几句,匆匆拿着她那把绸缎扇子走了。“你好回去了。”王俊凯喝两口水,看见千玺懒洋洋躺在他们家沙发上,张嘴就催促他走。“得,得,得,我就是天生来伺候您的。”千玺从沙发上跃起,出去关了扇纱门,听见他在里面咳嗽,“王老师,敬业虽好,看病事大啊!”

 

王俊凯正要冲出去,人一早跑没影了。他又控制不住咳起来,把花吐完,连忙喝水压着。他把这次的和早上在千玺家的花瓣并在一起夹在高二语文课本里,他随手一翻,半本几乎每页都多多少少夹着花。

 

呕吐中枢花被性疾患,他至今未敢相信,那些绛红色的花瓣,偶有几片带着褐色血迹,像落红成阵的一场梦。第一次吐出花来只觉诡异,搜了半天才找到这个症状的名字,还不如得肺结核,还能去医院看看。他有时候还觉得可能是颅内什么神经被压迫了,故才产生幻觉,千玺和他讲过类似病例,他还有点印象。

 

可是这些花瓣是真的,可触摸的,以他鲜血为生命存在的。绝症,他刚浏览完全部这病症的内容,顿时颓废,比癌症还快要让他死亡,治无可治。暗恋之人的吻,他连一句告白都说不出口,何况是吻。

 

看血久了,他有点晕,合上书躺在床上,想一些旧事。他和千玺自小认识,一所小学,一所初中,一所高中,同班十二年。他是家中老来子,上头有个大他十几岁的姐姐,一家人都格外疼惜,可谓溺爱。连幼儿园都没上过,专职请的家教,小学以前,他甚至都未摔过一次,也就一直不知道有晕血的毛病。

 

四年级时,他和千玺是同桌,足足坐一起两年,开头千玺有点瞧不上他,觉得王俊凯做事拖拖拉拉,张嘴闭嘴都是爸爸妈妈姐姐。男孩子难免心大,他心里讨厌,面上也过不去,几个礼拜都对他爱答不理,王俊凯渐渐回过味来,也下定决心不和他讲话。大概半学期,谁也没搭理谁,一度被老师表扬为模范同桌,上课从不讲小话。

 

一次运动会,天气热得慌,一大片小孩子挤在操场上,凑着看自己班的4*100接力。千玺不小心推了他一把,他颤悠悠地想要质问他为什么推自己,话还没说,觉得鼻子一酸,有东西流下来,旁边的同学看到都叫起来。他觉得丢人,就想先拿手擦一把,结果一手的鼻血,触目惊心的红色,他眼里只剩阳光打下的光晕,渐渐昏暗,浑身无力,要倒下来。

 

再醒过来,是在一个人背上,旁边还跟着一个他们班上的卫生委员,一手扶着他。他心慌得不行,紧张之下觉得自己要死,不禁呜咽,“我要死啦。我要找我爸爸。”“不会的,不会的。”他听出是他同桌的声音,也顾不得讨厌他的事来,张嘴就喊,“易烊千玺,我爸爸一会来了,别教他知道我死啦,他会很伤心的。”

 

千玺觉得他背上的人一直往下滑,又往上托了一把,“你不会死的,你就是流鼻血,你把头抬起来。”放在平常,王俊凯是不信的,现在靠在他背上,只觉得千玺牢靠,是个小救星,立马就按他说的仰着头。

 

后来卫生老师说他没事,问他是不是见血觉得恶心,他点点头,就说他有点晕血,让他躺床上休息了,千玺坐在床尾。王俊凯突然开口,“我怎么会流鼻血的?我从来没流过。”千玺一听这话就心虚,他原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推他那把弄得人昏过去,特别害怕老师发现,叫家长来。所以当机立断地把人背起来,他俩身量相当,千玺以为背不动他,也不知道是情急,还是什么,王俊凯竟然轻的可以。

 

“不知道,凡事都有第一次的嘛。每个人都会流一次鼻血,可能幼儿园的时候,可能上了小学才流,还有变成大人以后才会流的。”“这样的,那我以后还会流吗。”千玺从床上蹬下来,“会啊。我就流过好几次,你不用怕,这没什么。”王俊凯点点头,喊了他一声,千玺一阵心慌,怕他要算推他那把的事,末了,只等到一句轻声细语的谢谢。

 

这一天,可以说是他们关系的转折点。王俊凯因为千玺救过他一次,一度把他当做英雄楷模,另一边千玺心里有愧,害怕这个身轻体弱的同桌留下什么后遗症,时常假装无心询问他身体状况。这一问,王俊凯就更感动了,千玺好人的形象深深扎根在心。

 

他们一起走过小学,青春期,高考,直至现在,二十年相知相交,孪生子都未必有他们密切。虽然王俊凯看似稳重年长,实则是千玺一直嬉皮笑脸地照顾他。他恰恰是那种外看精明,内里愚钝的人,做事没有计划,也没什么特别喜好,兜兜转转,避免计划未来。千玺则不同,他从初中就对人体和生命起源感兴趣,不是那种成长躁动时的兴趣,是对人每一个细胞,每一条神经的兴趣。

 

刚上高中那会,大多男生都声音嘶哑着讨论身边女生,并且幻想。有天吃中饭,千玺和他一桌,悄咪咪地和他说,“你知道为什么有些男生看着女孩时会傻笑吗?”王俊凯以为他要和他讨论一下班里哪个女生长得最好看的话题,张嘴就想拒绝,没想到他一筷子点在他额头上,“是脑内分泌的多巴胺,促进兴奋感。和喜欢的人在一起,多巴胺也会快速分泌。”

 

他这样认真专注地凝视自己,王俊凯莫名紧张,手一挥,就把他的筷子打在地上。千玺叹气,捡起筷子擦擦,“你每次非得使这么大劲。”他慌乱中,答非所问,“我才没分泌什么什么胺,你才分泌呐。”“是是是,我分泌,和你坐在一块,我无时无刻不在分泌多巴胺。”

 

王俊凯一时慌乱,没能听懂这句话里的真心。他总是迷糊的不是时候,不知道错过多少次千玺稀奇古怪,花样百出的真心。

 

他们不过一对年轻老友,哪里比得上孪生子,心有灵犀。

 

王俊凯这天上课回来,看见办公室几个女老师拿轻薄有颜色的纱布做袋子,几位老师都是有家庭孩子的,王俊凯在她们眼中就是个开朗的小青年,时时关照他,看他来了兴趣就问他,“小王老师,要不要袋子,拿去装点干花什么的放在车里。送女朋友也可以的呀。”

 

王俊凯对外是有个他虚拟的女朋友的,办公室的这些老师开始总要帮他找,他就推诿说自己有一位,在市郊的医院做医生,每个礼拜都去接她,事实上他那辆车只接送过一位医生而已。人生来几百幅面孔,对着外人外向的一幅,对着喜欢的人畏缩的一幅。

 

办公室老师最后送他好几个袋子,他拿着把语文书里那些花全扫进去,鼓鼓囊囊装了一袋,放在车上去接那位传说在市郊的女朋友。千玺钻进车里,一眼就看中那个袋子,“王老师,这是香囊吗?”“你别瞎动。”千玺捧着看了好几遍,“这是芍药,还是医用芍药。”

 

王俊凯也不知道这些绛红色的花瓣是什么花,“是吗?”“情有所钟。”他心头一动,一个急刹,“什么?”“这花的花语啊,以前学中医的时候看过,我还知道栀子的。”千玺嗅嗅那包花,“你这包送我得了。”王俊凯要抢回来,千玺就举高,他被安全带绑着,也拿不到。

 

又咳起来,王俊凯慌忙抽纸捂嘴,血液和花从他的喉咙涌出,千玺给他顺气,“我之前一直叫你去看病,你看了没。别是因为动气才咳得厉害,我就开开玩笑,花不要了。”“你拿走,”王俊凯稍平复些,“别让我发现你拿去放在冰箱里除味,你给我供好了,这全是我,是我。”

他没能说下去。

是我心血。

“行,肯定存的好好的,你放我屋的东西,我哪样不给你放好。”他刚做完保证,促狭地说了句,“我以为你当林黛玉,学她去葬花。”王俊凯一拳砸在他肩头,疼得他龇牙咧嘴,“你上次说林黛玉是肺痨死的,我觉得未必,可能是别的病。”

思恋成疾,最后还是枉付一生。

“诶,你之前做的那个小罐,我看倒可以装这些。”千玺从房间里拿出一只笔筒高的广口罐,都是王俊凯三分钟热度做的东西,他还买过翻糖料,72色白金水彩毛笔,一套大型乐高,全都堆在千玺房子里,数不胜数,不胜枚举。

 

他一向这样,什么事都坚持不住,全都是一时冲动,只喜欢他这一件,默默放在心里存了十年。若没这个病,大概还会放得更久,这辈子都深藏在心。

人大了,反而不如小时勇敢,做事拖泥带水,王俊凯有一套一色的平底锅,买来没用过,丢了可惜,也不想送人,压在床底下几年。他对这些古旧而无用的东西看得很重,诚如他明明想不止和千玺做朋友,仍旧小心呵护他们间友谊十几年,他心里害怕,怕把情意一说出口,就丢了这个知他喜好厌恶,醒时如何,醉时如何的朋友。

 

相伴二十载,他们以为的知己知彼,在心里这份喜欢面前,毫无用处。

 

他唯一能做的,是在自己遗书里恶劣地把车子留给千玺,车还新,没开多少公里。他们说好,王俊凯买车,千玺出房地搭伙过个一段日子。现下,他要离开,怎么也得让他记住自己这个搭伙人,本来觉得创意上佳,写着写着又悲从中来。

 

没几天圣诞,千玺看他这两天总是怏怏的,特意扛了棵小型圣诞树插在家里,王俊凯刚进门还真以为在哪个外国人家里。客厅顶上还吊了红丝绦绑着的一捆槲寄生。他想起个传闻,心跳得砰砰,千玺还站在那里一副朋友为你开心,两肋插刀的老子样。

 

他慢慢走近他,像第一次开口向他道谢那般低语,“千玺,你知道,这个这个槲寄生吧。只要站在底下是可以无条件接吻的。”

 

他话刚说完,千玺揽着他,唇覆唇,他心心念念的一个吻。

 

“这么多年,别人只说我们俩同进同出,两小无猜什么的。我却老觉得,你我根本就没想一块去过,你想的是两个人可以在槲寄生下接吻,我在想,在想。”他说到后面,声音也颤抖起来,“若恋人在槲寄生下接吻,则可共度余生。”

 

拯救你,也拯救自己。

 

王俊凯突然明白那些芍药的意义,它们涌动在心口,又前赴后继地飘出喉间,融化又凝结,不过是为了成就一句话。

 

“我喜欢你。”

 

 

咸咸咸

 

从他开始说胡话的那一刻开始,千玺知道这人醉了。他有时候醉的深沉,有时候醉的肤浅,程度区别在于胡话的内容。新的桌子还是没买,他们俩像汉朝人似的,坐在垫子上,王俊凯含糊不清说,“今天的香菇不好吃,嗯,不好吃。”千玺还拿着马克杯喝红酒,听他说这话来了劲,问,“你刚刚可说的是还行,现在怎么就变卦了?”

 

他仿佛在挣扎要不要躺下,摇头晃脑,“还行就是不怎么样。”,他失了重心,攀在千玺背上,凑在他耳边连说三个咸字。千玺曲指按住在他肩上一磕一磕的脑袋,“行,王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,下次就不放这么多耗油了。”

 

王俊凯挣脱千玺手掌的控制,转而埋在他后颈,继续磕。千玺被他带的,也晃起来,红酒在杯中晃动,暗红色的波涛。千玺颈末那个骨节太硬,硌得他难受,他又换回原来的位置,腿打八字,搁在千玺两侧,从背后抱住他的腰。

 

千玺觉得像是背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小树袋熊,“王老师,醉了就回去睡吧,不要逞能了。”肩膀结结实实被他拿头撞了一下,千玺侧身想转回去看他,就听见他很是委屈地说,“今天的香菇烧得太咸。”


 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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